“什么东西能够让你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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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天一心只想先练好吉他,却又不堪入耳的弹奏声中,呼延觉罗修像是压抑着周身的风,目光炯炯地盯着夏天,冷脸问道。
似是察觉到呼延觉罗修的眼神凌厉,夏天一怔,呼气声延缓,很快又作心不在焉样儿地低下头拨弄琴弦,小声嘟囔,“我是要学弹吉他,不是异能。”
看着眼前回避他的夏天,呼延觉罗修向来摆着的扑克脸也不可思议地变化微妙,“我是在教你弹吉他。”
“哦,对不起哦。”听到呼延觉罗修语气严肃不减的解释,夏天停下他不安分的拨弄,讪讪地向正注视着自己脸色沉静如海的呼延觉罗修望去,“我没有听懂你要说的意思。”
“想一件让你能够全神贯注的事情,”对上夏天透露着一股清澈的近乎愚蠢的善良的眼睛,呼延觉罗修依旧那么冷然,指点道,“这是成为一个好吉他手的基本功,”末了目光像是要死死地咬着夏天,用重音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二字,“专注。”
“所以,”呼延觉罗修的眼睛似乎有魔力,戴着笨重眼镜的夏天跟着那双眼的诱惑,不住点头,犹豫不到半秒地开口,“想什么事情都可以喔?”
见夏天还算积极提问,教学大抵算是稍有起色,呼延觉罗修抿抿唇,又迅速正色回答,“任何能让你自己忘记身处何地的事都可以。”
话音刚落,让夏天显得呆呆的笨重眼镜框下的眼珠转动,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一幕——非常亮目以及炙热的艳阳天下,四野都是水雾茫茫的,透明却又朦胧,闪烁着梦幻的光彩,芳草萋萋中一个他直觉非常美好的女孩伫立在遥远的彼岸,他看不清面容。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夏天不禁呢喃出声,抒发起他对童年往事的感伤,“可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女孩,名字也没有问,就这样失去联络。”
“更可恶的是,妹妹还说我那些美好的感觉都只是回忆增添的滤镜而已,又或者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幻想的,就因为她一点也不记得和我去过那个地方,谁说我一定和她一起去啦。”想到自家妹妹对自己谈起此景时无不用极其的嘲讽,夏天有点愤愤,同时也陷入思索,“可是,我感觉得到,我好像就是因为那场景那件事过后,就不再愿意使用以及学习异能了的样子,这种感觉淡淡的,具体的情况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呵,专注。”像是触及到什么,夏天自嘲地笑笑,“从小到大,唯一让我什么都不去想,让我专注的人就只有她,可是,再敏思苦想,画面始终是模糊的。”
“你的异能那么强,如果让你能搜寻到,我心里在想这件事情,不就糗了。”夏天说着露着大白牙向呼延觉罗修那边看去,看起来是傻乎乎的自曝。
然而方才还坐着呼延觉罗修的蓝椅子只留余温,夏天环顾房间发现四周除了家具皆是空荡荡的,于是呆头呆脑地放下吉他,来到半开的房门前张望,依旧不见呼延觉罗修的身影,不由苦笑着自言自语,“走了也不讲的,他应该蛮后悔收我当徒弟的吧。”
“你竟敢这样跟我儿子讲话,”听见高高的长坡中间,讨债公司的人对护着自己的儿子的蔑视,脸颊通红已呈微醺之意的叶思仁扒开身前的夏天,霸气十足地说着挨打的话,“你有种就来打我啊,我很耐打的,来啊,来啊…我欠扁。”说着还用右手拍拍自己的左脸,夏天在他的身后手足无措。
“来,打我,打我,打我,来啊。”叶思仁如此叫嚣,讨债公司一众人的头头气急地撸起袖子,那边叶思仁还在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用左手做着对眼的手势鄙视,见状追债公司一行人中缺了门牙的那小子也急得唔哩呱啦,说话漏风得让头头心烦,“你给我安静!”一掌拍歪缺门牙的脑袋,再恶狠狠地对叶思仁与夏天这对患难与共的父子宣判,“给我好好地打,打到他断手断脚为止,就是不要给他死!”
头头越说声音越高昂,身后几人的气焰越来越浓烈,凭酒壮胆说着混乱话的叶思仁察觉出事情被搅乱闹大了,抓着夏天的手弱弱地说了句,“夏天。”而夏天在一旁也观测到形势不对,暗自思忖,“看来,我非得撕下封龙贴不可。”
“老妈,对不起。”夏天在心底里默念着,左手也已准备就绪要撕下脖颈右侧的封龙贴。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烈烈的阳光下,轰轰的声音从高高的长坡上滚下,本来处在长坡中间高他们一头想达到傲视他们效果却因身高硬伤没成功的追债公司的人员接二连三地跌倒,沿着长坡滚落至下一节长坡继续滚落,惨叫声此起彼伏于太阳照射的热辣辣的空中,不绝于耳。
“天啊——”叶思仁和夏天不愧是父子俩,异口同声的同时双双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高高的长坡下滚落着大大小小的架子鼓,一位少女在长坡最高处跺跺脚,忙不迭地向下赶来。
“那个,那边的叔叔和小哥哥,能麻烦你们帮我救助一下他们嘛?我没有管好我的架子鼓,让他们凭白无故地受了伤。”少女走到一半,朝站在原地观看此场飞来横祸的叶思仁与夏天喊话道,甜美的声音在空气燥热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哎呀,他们那不叫凭白无故,他们那叫罪有应得,哈哈。”叶思仁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地笑着,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夏天正呆呆地望着少女。
随着少女快步走下来,夏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借由他的心声在大脑深处响起——真的好像记忆中那个在水一方若影若现却又让自己直觉非常美好的女孩。
是了,少女越走越近,淡淡的香气飘进夏天的嗅觉里,并肩短发中的脸蛋上似乎在克制地透露着一种不解,像是对他二人行为的不解。意识到这点,夏天才像听进少女的话,扭头朝向讨债公司的人滚落的第二段长坡下面瞧去,那里景象惨不忍睹得缺根筋的他也得皱眉。
“所以你和你父亲因为你父亲的善心担保了朋友的欠款,而你父亲的朋友即将命不久矣,这些追债公司的员工就找上你们,并要怒打你们一顿,而我搬家途中散落的架子鼓在他们要动手的那一刻从长坡最高处滚落,将一字排开站在长坡中间的他们全员像保龄球一样击中,害得他们滚落至长坡底。”
朋克装扮的娇小少女慢条斯理地向夏天与叶思仁阐述通过方才夏天与叶思仁你一嘴我一嘴混乱的解释中梳理出来的她所得知的前因后果,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有种小大人的严肃感,同时散发着的冷酷让夏天直觉熟悉又怪异。
“啊对对。”从刚才夏天前言不搭后语得让他这个老父亲心急的表现中明白了什么的叶思仁看着夏天明明是高大个儿却十足十的憨憨气质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快速帮被少女问到的夏天抢答,再腆着老脸不好意思地冲少女笑笑。
少女并没有关注叶思仁这些小动作,而是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追债公司的众人摸着下巴长久地无言,长久到历经万物世事的叶思仁也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用手肘碰碰望着少女的夏天。
“那这样吧!”少女终于面向追债公司的众人开口,刚才被少女一记眼刀吓到不敢说话来混淆视听的头头巴巴地将目光寄予少女身上。“这些架子鼓都是我买的名牌,由于不太称我手我就没用了,你们可以拿去修一修卖钱,然后我以哈呼哩酒店百分之二的股份持有者的身份为那对父子俩做担保人,他们会尽心尽力地还款。”
“至于你们,不准再找他们的麻烦。”语气霸气到像是代表着一锤定音,少女浑身散发着有钱人指使天下的气场,自知向来行事软懦的夏天怯怯地瞟看,发现少女已经从容拿出几张纸和一个私人名片交付给追债公司一行人的头头。“这是购买证书,证明你们不是偷的,这个呢,是信物,你们就拿着这个,明天到墨思哲律师事务所去,我会在那里等你们签订担保人协议。”
那张私人名片精致的金边折射着阳光,刺得夏天眼前一白,揉眼睁开后追债公司的众人已经边点头哈腰边走远了,而短发少女瞬间霸气跌至谷底,半长的刘海下神色像是陷入某种忧虑中。也像是当年神情中的一种,夏天来不及惊喜自己专注多年的脑海里有关当年模糊的画面清晰了一点,就先急问少女,“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见少女转头看向自己,又歪着头表示疑惑,夏天心里直打鼓,更加结巴,“我…我…如果是搬家而东西很重搬不动的话我是可以帮忙的!不过刚刚你说的你那么有钱怎么还要搬家啊?”话一说出口,夏天就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怎么可以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好没礼貌!
“因为我是孤儿,那百分之二的股份是我父母在他们朋友那儿购置的留给我的遗产,在我未满十八岁前不能动用。”少女摊摊小手,目光游离去远方天空。
“啊?那怎么——”
“用来作担保是可以的。”听出夏天心切,少女目光转回夏天身上,定定地看着,又不自在地移开。夏天也小脸微红,低下头去,但又不自主地去回味那个眼神带来的安心感,简直一脸春心荡漾。
“我搬家是因为我用超支族里每月给我的生活费,之前的住的地方没办法续租,刚刚搬去的地方不到一天那个房东婆婆就嫌我练鼓既难听又吵,就把我赶出去了啦。”夏天胡思乱想中少女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无所谓的态度,夏天却听得出来其中的小忧伤,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凭着心意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少女,仿佛这样就能给以力量。
一旁的叶思仁见两人氛围怪怪,无人理睬下面部扭曲一阵后自拍脑门。紧接着少女的语气一变,“最最关键的是他还克扣我的定金!五千!明天我一定要讨回来!”他的傻儿子夏天也不知中了什么蛊,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
“就是可怜我,半路被赶出来,一时半会来不及找到住的地方啊。”这下少女的语气是忧伤满言了,楚楚可怜的目光勾向夏天,夹衣上的钻石装饰也一闪一闪的。
在旁的叶思仁眉头微皱,挠挠头,眼看着二人莫名对上的对视,在心底里感叹,子大不中看啊。
只见夏天像是陷入少女那双水汪汪的眼里,着急却又结巴地冲少女说道,“你可以住我家,我家有练团室,而且隔音设备还不错,可以练打鼓,不会被赶。”
“真的吗?那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扑闪着大眼睛,蹦过来一般地抓住夏天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抬起的双手。
“当然是真的,我叫夏天,你呢?”望着少女似镌刻银河璀璨般的眼睛,夏天说话也不结巴了。
“那好耶!我叫廖雨溪。雨水的雨,溪流的溪,你可以叫我溪溪!”
廖雨溪?听起来好像是异能里分类的疗愈系啊,夏天呆呆地想着,没料到你来我往的简单问话中,廖雨溪仿佛已敲定此事的高兴,一把抱住比她高一个半头的自己,霎时间,他的脸爆红。
他们的身后,身为夏天老父亲的叶思仁微微摇头,这是闹哪样啊?此刻他喝醉了的脑子无比清醒。小妮子可不得了啊,看看夏天这副少男怀春样儿,怕是要栽到这小妮子的手里咯。
叶思仁笑笑,却并未出言做些什么,年轻人的情爱,他老一辈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插手为好,人生,重在自己去闯,去体验,去撕心裂肺嘛。
贴满海报的墙壁上挂钟才指向五点,房间靠窗一角的床上廖雨溪就已经醒了,她躺着盯了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坐直起来环顾四周,皆是她大大小小的箱子们林立。廖雨溪叹口气,身子软下来,双手捧着小脸地倚靠在床头,凝视着顶上的一片白花花,渐渐回想起昨日的情景来——
橘红橙紫交织的晚霞模糊了天空与远水的界限,从这片朦胧处溢出的夜色迷离,似潮水铺盖整个世界,幢幢房屋好似彩色贝壳,一切都是波光粼粼的,包括为她搬重件行李的夏天,淋漓汗水迎着最后的太阳也是亮亮的,正卖力地走在最前方,他那喝酒壮胆请罪到醉醺醺的父亲叶思仁留在了他们相遇的地方看守着剩下的行李,这条路上就只有她廖雨溪推着轻便的小行李箱跟着前面累死累活的夏天在走,两厢无言。
如果镜头在此停留,二人就这样逐步走进镜头再也分辨不出来的暮色里,大概就像是爱情剧片尾名单旁会播放的画面,而对结局的预想永远在下一集的剧情中有所改动。廖雨溪无声笑笑,她本可以快走几步追上夏天的,她手上行李箱的东西说贵重也算不上太贵重。
在此之前那个看起来就憨憨的男孩笨拙地和他搭话:“那你为什么用超支你家族里每月给你的生活费啊?”她用一种难以捉摸的平静语气回答,“因为我花了很多钱包下一个教鼓的老师的私教课。”廖雨溪的态度变幻莫测,夏天仍然一贯的傻愣愣,与叶思仁如出一辙地挠挠头,但找不出其他什么话题来。
“啊啊啊啊——”廖雨溪发疯一般抱头上下晃头,身着粉嫩童装睡衣带来的可爱感觉荡然无存,更像是少女在青春期蜕变的纠结与彷徨,独属于青春这个名词之下的美丽。“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廖雨溪停下摇晃脑袋,捂住凌乱头发中自己的脸,似乎是在对回想起来的自己所做的昨日种种发问,然而回答她的又似乎只有窗外的晨曦在寂静中缓缓撕裂空气升起。
“啊!”廖雨溪刚从楼梯走下准备去上学,就收获了对面正吃着早餐的夏美的尖叫,同时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问道,“廖雨溪?”
“怎么,你认识啊?”一旁沙发上的夏宇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反问夏美。
“当…当然认识了!”夏美快速嚼动口中面包,“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超厉害的同班的编导生啦。”见夏宇放下报纸露出不解,夏美补充道,“就是那个在我们学校校庆的时候贡献了一场巨豪华巨精彩的童话的导演兼编剧兼主角啦!”
这样一说夏宇想到什么般地恍然大悟,夏美扭头问廖雨溪,“廖雨溪啊,你…你怎么会在我们家啊?”未等廖雨溪作答,夏宇就抢先一步解释,“是昨天夏天邀请进来租房子的啦。”
“啊?”夏美边冲廖雨溪笑笑边溜到夏宇身边,拉住夏宇窃窃私语,“我们异能行者家族怎么会收一个麻瓜租客呢?就算是她那么有钱,小哥要追她,也不能啊。”
“据说是昨天救了被追债公司殴打的老爸和夏天,又做了老爸欠下的那一千万的担保人。”夏宇配合地小声解释,“而且要不是人家,我们的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没收了。”
“喔喔,”夏美点点头,小脑袋瓜思索了一下,直起身时看见廖雨溪还站在原地安静等待,十分乖巧又羞涩的模样,她连忙打个哈哈糊弄,“廖雨溪啊,你现在是要去上学吗?我们一起吧!我小哥那个懒家伙还在睡觉哩,零花钱迟早要被迟到罚款扣一半。”